诗文库 正文
和李卫公漳浦驿留题 唐 · 杨发
七言绝句 押删韵 出处:全唐诗续补遗
南尽封邮见好山,苍苍桂岭类商颜。
谁怜后夜思乡处,白草黄茅旧汉关(《舆地纪胜》一三一《漳州》。又《康熙漳浦县志》十九《杂志古迹》)。
中丞丈人见示阳明先生遗像敬赋书后 清 · 何绍基
出处:东洲草堂诗钞卷十
我行龙标越龙溪,龙场更在龙溪西。
阳明洞天㝱早到,日星万古开荒迷。
我行黄平月潭寺,千仞悬厓读碑记。
螭蟠猱攫鹏鹄翔(碑记中语。),想见看云此游憩。
中丞丈人政学兼,遗像示我虔拜瞻。
英风道气见温肃,鹤骨瘦立松苍髯。
当时一疏貂珰悚,万里投荒狎蛮种。
山窝玩易通神明,石椁观天豁尘壅。
吾性洞澈夜气真,讲学日与诸生亲。
奇哉胆落安贵荣,责以减驿促出军。
罗施宣慰慑且感,茶獠摧枯何不敢。
擒王胜算非足惊,任道馀力随所揽。
先生经义先穷研,性天顿悟空蹄筌。
后儒思学有偏废,超厓走棘多危颠。
丈人有道莅兹久,考礼修文涤顽垢。
庋藏遗像扶风山,风教扶持意何厚。
学术孰始开黔陬,许君弟子尹荆州。
图书业成授乡里,千载坠绪悬悠悠。
先生施教遥与继,礼乐须明典章制(用《何陋轩记》语意。)。
黔士无徒仰止劳,欲悟良知先六艺。
郭夫人盛氏墓志铭(嘉定六年闰九月)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○、《昌谷集》卷二○
予待罪建平,友亲旧于漠栎僧舍,当淳熙甲辰,有介予从叔以进者,曰郭氏子,舒之宿松人,斯立其名也。手持《小戴礼》,以科举请事。已识其经意大概,不碌碌只作炫有司计。又习其名物度数,日问至十数,反覆不少怠息。众论不以为可,予独可之。考其家世,则其父,予族姑子也。后十馀年,有郭氏登进士第者,识其名斯立,心虽乐闻,尚念相处时年未壮,信其不苟于学而已,临事办否,未敢便许诺。又数年,予假守汉阳,在开禧丙寅、丁卯间,北骑骤至,边吏不能禦,入郡郡废,入邑邑溃。汉阳幸倚水险,予仅不失职。旁邑有黄陂,实隶于黄。尽淮西境上,当南北之陆,险不足恃,无兵马财计事力,邑责又在令,畴敢以死守?望其佐有为之尉者,奉垂白母,乃能身任其政令,立砥柱中流,诸使与主兵官叹吁归重,心服其胆勇,问其人,则斯立也。敌人环绕其旁,独不敢犯其邑。敌人归北去,朝命以墨绶真付之,俾专抚字。是时戍垒未撤,转徙未复,馈饷稍迟,即怨咨满道。或一意岂弟,乏供坐谴。黄陂蕞尔邑,未尝阙事。百姓朝走州家,暮击宣威使门,以吾令君爱我,愿久留,不许请代。予得节湖北,尚领鄂渚,又摄事总饷,职业所关,与斯立日相闻,数数为诸台言之。举是三节,知其母异于人,非泛泛然者。然不记其为谁氏也。斯立脱黄陂,得列属于湖北计台,未赴而遭内难,移书自言,郭氏居宿松久,世为大家。四世祖承事公讳某,有夫人吴氏内助,教子起家,破天荒于兹邑。诗人纪之,有「元丰元祐双金榜」之句。至斯立之考讳徽,得配盛氏,实乡先生讳得象女,义方训示,无异于承事公与吴夫人者。御诸子严整,使其手不顷刻释卷。故诸子不得不自立,诸女适皆得人。若其事舅姑以孝,事夫以礼,轻财以睦其乡,则又斯立之不敢诬其亲者。今既亡矣,可无以铭其墓者?予及识盛先生,知其为人,三舍时名进士,诚实有直气,贫悴至老,晚始得一官,志不少下,宜有贤女。斯立好学能文,临患难能守,其人不惟宜有贤母,抑其母云贤,可以托诸金石。盛氏生绍兴庚戌,至嘉定癸酉,卜葬于龙溪山,以是岁闰九月之晦,后于其夫者十有六年。斯立其长子,其次斯张,又其次斯谋,皆向进未已。女已适人者杨师谦、赵希焆、刘一之,许嫁者孙良贵,皆驰声场屋学校,有以优拔奏名者矣。孙男四人:去疾、去非、去伪、去疵。孙女七人。斯立既乞铭,又书吴夫人旧志为證,使有依据。顾予熟斯立为人如此,知敬其母,有子而仕,仕而行所学,不特金榜为荣,足以誇耀其乡里,且将以昭示来世,以信其所已行。虽不能文,犹欲托之以为予重。其可铭也,奚必有證而后作耶?乃铭之曰:
崇四尺之墓,是为郭氏子之母。生子以实学觅举,以孤忠捍圉又安堵。其所字民,有稷有黍。可以光上世,诏千古。铭有辞矣,请韵斯语。
程刚悯公祠记 宋 · 李伯玉
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八四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一三
圣上端平初元,彰善瘅恶,微显阐幽,以刚悯程公死节靖康,忠义彪炳,特官其曾孙东。明年,郡守林君果俾郡博士徐君尧章设公祠学宫,而以其四世孙及典奉烝尝。盖十有五年矣。东谓伯玉:「盍为之记」?伯玉闻之,死生之变亦大矣,志士仁人,宁舍生取义,杀身成仁者,所欲有甚于生,所爱有大于身也。靖康之难,天地磔裂,日月晦蚀,忠臣义士,捐躯效死者,前后相望,故种师中、杨可胜、王彦、刘貙、蒋兴祖、高师旦死于战,张确、赵伯臻、张彦遹、韩总、单孝忠、贾亶、霍安国、林渊、张彭年、赵士谔、张湛、于潜、沈敦、张行中、郝仲连父子死于守,王禀、李邈、张克戬、郭浒、朱克恭死于义,姚友仲、何庆彦、刘延庆光国、陈福死于兵,张忠文叔夜以不食其粟死,刘忠显韐以不仕北庭死,李熙靖、孙逢以不从伪命死,蒋宣、李福以谋脱君父死,以至黄经一内臣,徐揆一太学生,窦鉴一从事使臣,或以望阙不去死,或以上书责酋死,或以不忍交矢镞于敌营死,而尤大著明,则忠悯李若水、节使王履、宣赞吴革,与梅、程、安、陈四公之事也。龙溪汪公志程公墓,谓与梅公谋结兵捣金营,劫取二圣,范琼泄其谋于金,金托金帛不如数,诘官之在长安者,公冒死直前,遂及祸焉。自当时言之,公等身膏斧锧,而时雍、秉哲、俦及之辈躐美官,一死一生,而荣悴判。生者信得计矣,曾几何时,而善恶昭白,诛赏大明,彼偷生浮荣,何啻朝菌暮舜。而遗臭史传,与羿、浞等。若公之精忠大节,昭揭宇宙,虽世之相后百有馀岁,天子褒其忠,邦人慕其义,尸而祝之,社而祀之,过其下者,屏营太息,凛乎如生存也。夫是非之心,人皆有之,善善恶恶,藏于神明之舍,如明鉴不可乱妍丑,权衡不可欺轻重。彼乱臣贼子,岂独无是心哉!爱恶相攻,情伪相惑,前有势利之诱,后有患难之驱,遂乃陷溺而丧其本心焉。逮夫岁月逾迈,情伪寂寥,其昭昭灵灵者,殆不可泯,于以见秉彝好德之真,不由生而存,不随死而亡也。且二气五行之运,何有终极,人以藐焉之身,自托于天地之间,百年露电,生死醉梦,如盆盎蚊蚋,兴仆何限。贪夫殉利,烈士殉名,夸者死权,品庶凭生,宜何择哉!屈子曰:「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?将从俗富贵以媮生乎」?后之谒公祠者,将惕然于衷而不能自已。东请以是识牲石而告来者。
哭赵清之(师楷) 其二 南宋 · 崔与之
七言律诗 押寒韵 创作地点:广东省广州市
老来心事向谁论,每见移时话肺肝。
黄甲同登今有几,白头相对古来难。
死生转盼星辰坠,聚散酸心幕(疑当作暮)雨寒。
病里不堪闻楚些,海山望断泪汍澜(明刘天授嘉靖《龙溪县志》卷八)。
乞拨水军驻漳州防海道奏(绍熙元年正月) 南宋 · 傅伯寿
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六三、《宋会要辑稿》兵六之五(第七册第六八五七页)
左翼水军五百馀人,皆屯于泉州,乞移拨五七十人于漳州驻劄,以防海道。
云庄集序(庆元六年八月) 南宋 · 傅伯寿
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六三、《皕宋楼藏书志》卷八四
《云庄集》,故○陵太守曾公所作也。公家世以儒显,至南丰先生遂以经术、文章名天下,学者宗之,以继唐韩文公、本朝欧阳文忠公。时文肃、文昭公同以才学进,兄弟鼎峙于朝。文肃公位至宰相,佐徽朝初政。文昭公出入三朝,终始全节,号为名臣。其所更践多翰墨之职,今其遗文具在,典雅温纯,盖与南丰先生真雁行也。公文昭公之孙,龙舒太守讳纁之子也。文昭晚罹钩党之祸,龙舒公力奋于学,既践世科,官曲台矣,中道而殒。龙溪翰林汪公尝叹其文若川增条达,莫见其止,及志其墓,以简古目之。公五岁而孤,太夫人强氏,故资政殿学士文宪公之女,贤而明智,亲授以经而督之学。公颖悟异凡儿,少长,益骏发,每读书五行俱下,日记数千言。文昭公家多书,已而燬于兵,家贫无以市,一阅于肆,终身不忘,遂博通六籍诸史传记百家之言。少从人假《春秋左氏传》,未兼旬归之,人讶其速,公曰:已习矣。摘而问之,口诵如注水,终卷乃已。尝憩临安孤山僧舍,客有称僧如璧《冷泉亭记》者,就借所乘马驰九里,至亭上,一阅即归,写以示客,客往覆之,不差一字。时人惊服,以为王氏之仲任、仲宣、延氏之叔坚不是过也。年未弱冠,试于国子监,袖然为举首。已而不利于春官氏,去从博学宏词举。有司异其文,将以名闻于中书矣,夺于异议而止。公遂绝意科目,然嗜书愈笃,虽祁寒盛暑,手不释卷。为文操笔立成,初若不经意者,徐而绎之,虽积功精思者不逮也。公卒之二十八年,公之子今直敷文阁、福建转运副使炎,辑公之文为二十通,面以授伯寿曰:「先人生平为文甚众,然未尝属藁,以故多所遗轶。不肖之孤,纂集论次,堇堇是耳,愿丐序以行诸远」。伯寿辞不获命,退发公文而读之,弥日不厌。叹曰:夫文章之作,古病其难,其所以难者何也?盖材之禀于天者,其警敏不可以强而能,而学之传于家者,其源流又贵于远且深也。世之豪俊之士,博闻强识,一览无遗,材非不警且敏也,然家之所传无源流之学,徒凿其意而为之,则矜能骋怪,或至于畔弃绳尺矣。文章之家,重规叠矩,奕叶相承,源非不深且远也。然天之所禀,无警敏之才,独勤其业而守之,则罢精鉥心或不免于沿蹈故常矣。传之论吏道者曰,能与不能,自有资材,何可学也?记之论百工者曰,知者创物,巧者述之守之,世谓之工。呜呼!吏俗务,工末技也,能犹有材而守亦以世,况于文乎?公之聪明该博既踔绝辈流,而鸿儒宗工,代起相袭,心通性解,目濡耳染,其于文也,是唯无作,作则追美于前,垂声于后必矣。故其古诗则兴寄渊邈,词旨超迈,多效《选》体为之;唐律则务造平淡,间出清新,比事赓韵,精诣妥帖;至表章笺启,则又繁约适中,铺陈有叙,摭古语而加剪截之功,造新句而遗斧凿之痕。他文一皆类是,盖深有文昭之遗风焉。廉靖乐道,恬于势利,仕三十年仅至二千石而终,曾不获以诗鸣国家之盛而文出中朝之词命,位不配德,时共惜之。今敷文公擢隆兴元年进士第,入为尚书郎,出建使者节,俱有声绩。谦厚明敏,天子方乡用之,然则继文昭兄弟之业而使公无九泉之憾者,将于是乎!在《传》曰:「非在其身,在其子孙」,其是之谓夫!公讳协,字同季,云庄盖公自号云。庆元庚申八月朔,徽猷阁学士、大中大夫、知建宁军府河阳傅伯寿序。
按:《云庄集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桃核研歌为庶子叶书山先生赋 清 · 姚鼐
出处:惜抱轩诗集一
丈人石研安得之,苍然古色凝寒姿。
开匣四坐尽惊立,蹜手不敢为摩持。
黯澹凸拗水痕渍,镇几礧碨重不陂。
润气上结云丝浮,晴天怒翻墨花碎。
阴厓江潭湛深黑,大泽电光划夜晦。
幽辉岂非玉质蕴,含芒况淬笔锋利。
昔闻汉武灵台夜,献桃远致曾城驾。
馀核犹含茂陵思,不独铜人泣元霸。
或言天上陨星精,下入渊谷为玉英。
千秋漱激风波争,至今尚作涛头形。
曾为赵宋宫中秘,上有君谟作题字。
御府流传景祐藏,梦华髣髴东京事。
宣和文物《太清楼》,艮岳奇山锦石稠。
九重博古亲翰墨,焉知玩物非良谋。
北风尘冥青城路,旧物飘零竟何处。
清燕当时御至尊,丹铅此日供儒素。
橐笔朝成奇木对,属车暮奏《长杨赋》。
文章犹壮身衰老,金石无情世今故。
龙溪流水万竿竹,无数秋山点红树。
丈人雅意慕投簪,他日烟霞墨池吐。
拟上赵寺丞改学移贡院劄 南宋 · 陈淳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二一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四三、万历《漳州志》卷一○
某窃尝谓负高明正大之才者,然后有以立高明正大之功;立高明正大之功者,必先有以定高明正大之见。恭惟判府寺丞,以天潢源派之秀,来典此邦,下车以来,擿奸发伏,有巨猾为民蠹积年不能去者,一旦悉剔清之。崇儒重道,有越绳检行讼庭,累政无敢谁何者,一旦悉钤制之。可谓负高明正大之才矣!迩者,悼此邦士风之一厄,以为实原于学校作成之地规模之不端正,奋然为之更改,期以振作而汛刷之,是又能立高明正大之功矣。以高明正大之才,而立高明正大之功,漳之士子幸也!然其所以为规模者大有可议,未可以寻常浅见议之,而奉承者以寻常浅见,左牵而右拘,则失其旨矣。盖向者晦庵先生朱侯之在此邦,首务明教化,崇学校。以侍郎李侯始创规模之已善,自大成殿及池与尊道堂为不可更移,而深病夫东西两庑斋舍之迫穿晻暧,不足以容人物清讲磨思,一开广而明爽之。东欲移贡院于他所,而尽贡院之址悉以为东斋;西欲移行衙于他所,而尽行衙之址悉以为西斋。其斋相枕悉南面,每斋中间为厅;厅之左右,各为四大窗,而各装截为四阔间;厅之后为炉亭,炉亭之左右为小庖及浴室与圊舍。其外则以崇墉包之;后斋之面,则对前斋之墉,一如太学之制。时绍熙辛亥春也。拟秋月兴工,不谓入夏,忽以丧嫡奉祠,而竟不果。继以司谏邓侯承其有改学之名,不复考其所以为规模之实,遽毁东庑诸斋,及填池之左边,悉以与贡院;又毁西庑诸斋,及填池之右边,别为学于西偏,以与先圣庙相并。然其所以为斋之间架,则反变大而就小。抑又狭于李侯之旧。邦人至以俚语目之曰「十八家」,以其局蹙不足副学校之名云耳。今吾君侯病邓侯规模之不善,而欲复李侯规模之旧,诚善矣。然东迫于贡院之西廊,不敢以侵入,则在东诸斋必不能以宽广;西拘于邓侯之故迹,不欲以尽毁,则在西诸斋亦不能以从容。而池之塞者不复凿,则又不能以爽垲。虽视邓侯学为差胜,而终未免于五十步之视百步。较之李侯规模之旧,未足以增光,则亦何以集吾高明正大之功哉!必欲称此邦方面之体制,则须定吾高明正大之见,一遵晦庵先生规模之盛,然后为可耳。若夫贡院奉天子明诏宾兴之地,在此邦关系尤为重,而视学校为尤急,尤不可不择形胜之最者处之。前年之厄,说者皆以为南桥之激,南桥之造,特出于乡大夫林寺丞听一庸僧之臆见,不佥谋诸善阴阳者,漳水本安静,而聚石以激之,冲突怒号,一如建剑湍险之声,将何以自宁?南桥之造,盍造于出云馆,以漳水自此而下为翻弓之势,不纯腰带之绕,正阴阳家所忌。桥造于此,则下流有钤束,不足忌,而上流有关锁,风气藏聚盘礴,自足以为雄胜。然此事已失,重大难整,更不必深论。惟是贡院正居其冲,有前年之变,则恐难于不移,而其中迫窄不足以容众,则又不容于不移。而此邦所谓形胜之聚者,又有久虚而未及举,则益不可以不亟移。何谓此邦形胜之最?盖此邦行龙自天宝山发脉而来,至欲结聚为州,则涌起昂头,而为登高山,然后左臂分枝而下,宽平广厚,而为郡治,实坐坎山视登高,在乾为贪狼魁,然其形雄伟秀杰,为诸山之冠。惜其下以浮屠镇之,浮屠无父无君之教,非圣世之所宜容,而所谓开元寺者,又非圣朝之所创建,特有唐之陋俗,而五代之所沿袭。至圣朝网漏,尚为未断之案,固非有司所得专废。然移之他所,有何不可?若出一札之喻,许僧家自移,僧人无不乐于效命。吾因度其故地,广轮若干,拟容万人之坐,为后进日增之计,创新贡院,以为吾君选取忠义孝友之士,使行所学于斯世,以佐国家,理民物,诚大公至正之举,非燕私亭榭之比,亦岂法之所制?其中经画既定,其在两旁诸小院之不相碍者,为崇墉以障之,左视光孝、净众及郡治诸山为龙臂;右视湖内诸山为虎臂,天融地结,气象环合。前朝之水,实在南桥之内;则南桥关锁,尤为有力。乃复转凶而为吉,所谓地灵人杰,亦将理势之不容已者。自非卓然有高明正大之见,亦何以照识之?而定吾高明正大之见,确然不为浮论摇夺,以立漳民万古之遗爱者,非吾君侯,其谁比数?诏挂坐图于此所,邦人私窃相庆,以为天启之兆矣。则待其人而举之者,端有在于今日欤?或者曰:改学校,移贡院,大役也,宁无扰民费财之病乎?愚以为善于区处则不扰民,不费财,而自集区处之;不得其策,则虽扰民费财而无成。大抵官司创造,始必发公帑以市屋材,而责胥吏,以行文引。四散乡村,与民户交易,于是乎假托行奸,而扰民者百出焉。凡用若干,竹木若干,瓦石若干,砖墼钉若干,头灰若干斛,朱漆若干斤。引之所载者百,不知卖弄其几百,而后百者始至官;引之所具者千,不知卖弄其几千,而后千者始至官。及其既至官,直一缗者只估五百,直十缗者只估五千,较之民间私价,已亏其半。至请其半价之直,则又有董修造职事之觅,总修造都匠之觅,交领货物吏之觅,估物价牙侩之觅,与夫禀支发吏之觅,出库吏之觅,经由诸门吏之觅,实钱归家,能复几何?名曰依公估价,而实横取;名曰见钱和买,而实白夺。况又易坚以瑕,代美以恶,胥辈于中种种情弊,故其所萃集之物,则徒尔駮杂备数,而不复能以精良。至于工匠,所谓工师者,止用一人,而小小诸匠,亦各有定数,乃阖境卖弄无宁居,卒之趋供工而赴执役者,特其羸钝无钱计嘱者耳。官或时支雇钱,复为监吏所得,不过索手而归,故其所制造之功,则徒尔草率应命,而不复能以固致。是则公家虽不欲扰民,而民实不能逃其扰,虽不吝于费财,而绝不得其财之力。朝植而暮欲颓,春落成而秋告圮焉。所谓区处之不得其策者也。善于区处者,如之何?举漳州之产而七分之,民户居其一,而僧户居其六。于一分民户之中,上等富户,岁谷以千斛计者,绝少;其次数百至百斛者,亦不多;见类皆三五十斛,无担石之家,终岁营营为仰事俯育之计,且不能以自给,则为漳之民户者甚贫,在官司绝不可更有丝毫之扰。以六分僧户言之,上寺岁入以数万斛,其次亦馀万斛,或数千斛,其下亦六七百斛,或三五百斛,虽穷村至小之院,亦登百斛。视民户极为富衍,以灭伦败教,不耕不蚕,块然一无用之僧,独无故窃据而奄有之,閒居以安享之。所与坐食之众,上寺不过百人,其次不及百人,或数十人,其下仅五六人,或止孤僧而已。则岁费类皆不能十之一,所谓九分者,直不过恣为主僧花酒不肖之资,是果何为也哉!故今公家凡有创造,无求诸他,惟尽第彼僧门产业之高下,而画吾屋宇界分之大小之财付之。且量支吾公帑之财,为之开端,而后取办责成焉耳。绝无出一引,绝无差一吏,凡竹木砖瓦之类,任其以市价私自贸易,而吾不之问焉,则其所聚者皆精良。凡工匠人夫之辈,听其以乡例私自佣雇,而吾不之绳焉,则其所就者皆固致。假使有陪贴不赀之费,实皆吾公家之财也。移吾公家之财,为吾公家之用,彼特为吾干之耳。非尅彼父母钱本也,非括彼房奁中物也,吾不可复为之恤也。但时施其犒劳之惠耳。若是,则吾民不知扰,吾财不甚费,而无不如吾志之所欲为。往者判院赵侯之架州治,亦大役也,惟责办于诸僧,而民绝无所扰,即今之厅事是也。司谏邓侯之架州学,亦大役也,每斋惟支百缗付之一僧,亦不扰而学成,即前所谓西偏是也。都运赵侯之造通济桥,亦大役也,每舟惟支二十缗付之一僧,亦不扰而桥成,即今柳营江之所跨是也。凡此诸名公,盖有高识明见,烛破风土民俗、轻重弛张之所宜,而随宜区处,所以为至当不易之道如此。君侯以为如何?某素不预学校教养,又已该恩免,不预贡院之选,皆非有所觊望,又不曾足蹑贵人之门,惟以乡邦此事久为阙典,自创州以来,至于今五百馀年,未遇一贤刺史,觉其然而整顿之。今幸遇君侯负高明正大之才,秉高明正大之见,而又能立高明正大之功,此正千一之期。茍于此不为州闾出而一陈之,则进为有隐于邦君之贤,而失事机之会;退为得罪于乡人子弟,而抱无补之羞。是以冒昧而前,不胜僣越皇汗之至!
上傅寺丞论民间利病六条劄 南宋 · 陈淳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二四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四七、万历《漳州志》卷一○、道光《福建通志》卷五六、光绪《漳州府志》卷三八
某伏承台慈不以愚贱,访及民间利病,敢采摭目前切近者,凡六条,上浼台听。
一、此间民俗,大概质朴畏谨,然其间亦有奸雄健讼,为善良之梗,使不获安息者。在民师帅,不可以不知。盖缘一种人长于词理,熟公门事体浅深,识案分人物高下,专教人词讼,为料理公事,利于解贯头钱为活家计。凡有词讼者,必倚之为盟主,谓之主人头。此其人,或是贡士,或是国学生,或进士困于场屋者,或势家子弟宗族,或宗室之不羁者,或断罢公吏,或破落门户等人。皆于影下教唆,或小事妆为大事,或无伤损妆为几丧性命,或一词实而妆九虚以夹之,或一事切而妆九不切以文之。承行之吏亦乐其人为鹰犬,而其人亦乐于挟村人之财,与之对分。此词讼之所以日繁一日,听断之所以徒为虚劳,而善良者之所以虚被其挠也。前政赵寺丞知其然,当听讼时灼见有此等人,便严行惩断。其在士类者,则善处之自讼斋,斋在州后园。穷年不与归,人因畏戢,不敢健讼。次年所引词状,日不到三十纸。庄卿继之,废自讼斋,词讼翕然日至四五百。其中虚妄健讼者,虽亦能烛破其情,末却放之善去,无所惩艾。于是奸雄鼓舞,而词讼益蔓,善良益不克安迹矣。张郎中再按赵寺丞故事,榜仪门晓示,词讼又顿少。今寺丞下车,第一引词状日几至三四百者,亦以故事未曾举行故也。而今而后,宜申严约束,如有此等人出入公门,隐匿司房为词人盟主者,门卒案吏同坐。若其人非士类,则依条重行科断。在士类者,则循旧例,决竹篦处之自讼斋,穷年使读《论语》、《小学》之书。是乃以善治之之道。如此,则健讼者无复敢恣为虚妄而肆行教唆,然后人之以词讼来者,必皆其事之不可已,而情之不容伪,听断自可常清明,狱讼自可常简少也。
一、此间村民有一种折合之风,甚为善良之扰。盖村民中有浮浪贫穷无顾藉人,不安己分营生,反妒人之有财,专萌折合之心。如同侪辈是一样门户,才见渠所蓄有二三十缗,稍胜于己,便思以事与相干涉,而折合之。或以牛羊践踏赖,或以妻儿斗骂赖,甚至或食野葛仆于其室,或潜夤夜经于其门,必卷他家之财为己有然后已。况视产业温燠家,其设计谋取钱物,尤为诡谲,一唱百和,至朴拙无能者,亦相效成风。故或田主取偿于佃户,而佃户适有家人病死,乃以赖其金谷者;或财主索债于贷户,而贷户无还,乃杀其幼孩,以谋钱帛者;或屋主有责事于店客,而店客生憾,乃扼吭杀其病母,以劫白金数百两者;或良家产户婢仆,不幸婴病以卒,而父母兄弟姑姨叔伯必把为奇货,群凑雇主之门,争攫珍贝者。悖理伤义,大不可言。亦由州县无清明,有司复于其中乘隙图一分己赂,推波助澜,遂愈滋蔓。前政叶检院知其俗,一镇以无事,凡有此意来者,悉折之不行。至其实有斗死,方与依条究治。盖其所辨别,亦惟以贫论富,以贱论贵,则决知其为折合之计。或两家之力俱相等,方疑其有斗敌,而为之受词。龙溪陈宰亦深能照破此等奸状,只于其始,便遏绝之,不与肆。数年来,阎闾田里,此风稍息,粗获安寝。今仁政之下,决不容此等俗,然亦不可以不预知。
一、屠牛之风,与盗贼实相表里。盖屠牛者盗杀人之牛,与承盗者之牛而屠之,以盗遇盗,岂但姑为一牛之故而已?必无不盗之所由长也。此间屠牛,在城是宗室不检者,乡村是亡命浮浪者,近日肆行,盖缘前政以军需牛皮,不欲科配,只出官钱付吏和买。承吏因自收钱入己,只分些少与屠家为名,屠家因是公然牵人之牛而屠之。村民失牛者,拱手相视,无敢谁何。今使府新政之初,尚稍观望歛戢。既而旬日,便遂纵横无顾忌。春功将动,耕牛有限,安能供日日无穷之屠?恐不可不申严约束。如有犯者,若是亡命浮浪人,宜借一人重行惩治,以警其馀,未可只与一决杖快便而去,须索烹宰之具槌毁之,锢身遍押诸下县,纳牛肉钱,及遍号令四境诸乡村以苦之。到一年后,有犯者代之,方可听放。若是宗室,亦如前决竹篦,穷年闭之自讼斋,以善治之。又严左右邻甲告首,若容隐必同坐。如此,则人自不敢犯。果屠牛能禁止,则是亦去盗贼之一端也。
一、此间有所谓乡税扰民甚于官租。官租犹时有定目,乡税则不可以一目计,而又无时之能已也。何谓乡税扰民之甚?如诸庙之率歛民财,其一也。盖此间民俗尚淫祀,多以他乡非鬼立庙,其植祸深,其流殃蔓。今未暇细论,姑以目前粗扰者言之。一般浮浪不检人,托鬼神,图衣食,趁庙中会首,每装土偶,如将校衣冠,名曰舍人,或曰太保。时骑马街道,号为出队,群不逞十数辈,拥旌旗,鸣钲鼓随之。擎疏头,假签土居尊秩名衔为都劝缘,继以宗室列其后,入人家抄题钱物。托名脩庙,或托名迎神禳灾,胁以祸福,不分贵贱贫富,必足数而后去。虽肩担背负小夫,亦必索百文五十为香钱。连日自朝至暮,遍匝城市,无一户得免者。其实所抄题钱,大概皆是会首入己自用,为醉饱计,为肥妻孥计,于鬼神何有?计阖城诸词,似此类假托者,不知其几庙;一岁间自春徂冬,人户遭此等挠聒者,不知其几。盖愚民无知,畏鬼诛谴,割仰事俯育之具,为无用不切之输,不胜其苦。此乡税之至横者。漳民无大经商,衣食甚艰,十室而九匮,非如温陵市舶连甍,富饶之地,其何以供此?为千里人之主,可坐视而不之问乎?假鬼神以乱政,及裒歛民财,在法有明禁,恐不可不申严约束。如有故违者,将会首计赃,依条重行断罪,仍押遍历在城及乡村诸庙门,号令以困苦之。若然,则奸民知惧,不复卖弄人户,遂可省此等横赋之扰,庶乎其稍苏矣。
一、此间多有一般无行止奸雄、浮浪客旅,上既非商贾贩卖之流,下又非残疾跛躄之辈,形貌巍堂如大兵,气力凶很如暴虎,假名尤溪师巫,或携刀子,或鸣牛角,或吹竹筒,或木拳槌胸打业,或蓬头,或裸体,入人家乞丐,厉色峻辞,如诛所负,排门逐户,无一放过,应之稍迟,便出恶口,人户畏惮,不敢讥呵。有人一日一番,有人三四日一番,有日三四人叠至,遍氓间日,又为此等所挠,兹又乡税之一横者。熟覸其人,实非乞丐,乃假托此态,窥觑人门户,为盗窃计。目今夜行之党甚炽者,多此曹之预其间也。前政张郎中,尝榜缉捕,闾里清晏。今亦不可不申严约束,应旅邸不可居停,有依旧临人门户者,许人户告厢官地分等,捕捉趋押出境,不然,刺为散兵,而重役之。是亦去盗贼、蠲乡税之一端也。
一、此间僧寺极多,极为富饶,十漳州之产而居其七,凡为僧者,住无碍屋,吃无碍饭,著无碍衣,使无碍钱,因是不复知稼穑艰难,而至于骄纵。虽已出家为方外之徒,不肯安分修方外之行,却与俗人结冤于贪痴嗔爱之场,争人我者甚,大如五禅大刹,为郡头目,皆出头好闹,至猾黠者图之,握钱谷大权在手,聚奸凶大众在院,遂作无边罪苦,侵虐平民,陵抗士夫,非有率众修善根意。以圣节道场一所,系阖郡文武祝圣,为体甚重,而主者乃旧住光孝、犯奸坐狱、行赇苟脱之人,岂不为公家污辱?其他多此类,不待言。外而环城诸寺,尤为豪横,多买土居尊官为芘护,举院界址,皆托名为土居尊官坟林,倚靠声势,酷毒村民。有拾界内一枝薪者,则以为斫坟林而吊打之,有牛马羊豕食界内一叶草者,则以为践坟庭而夺没之。村民受苦无敢谁何。诸寺类皆招集无图浮浪人充行者,结束作士人衣冠,凶悍如大兵气势,专以打人示威,名曰爪牙。外护其出入,践履公庭,尤甚于民间健讼之夫。至其恃财纵欲行奸,乱民伍,污风教者,久被俗之常态,秽人楮笔,不在论。祖例,州县凡有营缮修造等大役,官司量以钱付僧家,仍授之规模,而责成焉。至有不给,则令彼出陪补,亦不离公家常住之财。于吾民免被扰,而闾里获安息。后来诸僧院设计厚赂都吏,去其籍,遂破元例,而有事复敷之民,民遂被扰,而僧家安养端坐无为矣。自是,有司行遣,作辍不常,存心公明正大者,则宁役无用閒僧,而不忍扰吾民,以种福田为心者,则无暇虑及吾民,而惟恐一毫有伤于佛子。二说相持,然一邪一正,一公一私,贤有司为国家根本地者,不可莽卤无辨也。昔南轩先生帅靖江日,待僧家甚得体。以公厅非接见夷狄之所,凡有干谒白事者,但令趋庭,无上厅接见之礼。其说载在《语录》,诚可为斯世大公至正之式。今宜比傍自讼斋,将后园冗屋一间作自讼庵,有蹑公庭,犯典宪,其罪不在徒流之科者,处于其中,一如自讼斋行遣。是亦善治之道,而可使之歛戢,无复纵横者矣。
上傅寺丞论学粮劄 南宋 · 陈淳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二二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四六
某伏以判府寺丞下车,首先笃意学校,风化本原,以教与养不可偏废,谦谦访及利病。因窃博采内外佥言,参赞耆老公论,皆以本州学粮,古来号为天下丰羡。大观、政和间,教养五百额,后减杀至二百员。淳熙甲辰、乙巳间,田教全年破供,无旬休节暇及堂试日,并皆造食,常绰然有馀。及有学粮官后,一年二补,每补仅破一百日食,况又累政拨田入学,乃常告匮,至有今日之极。其故何邪?大抵始者非天雨鬼输而来,今又非冰融雪消而去,皆系乎其人。若非监官之耗蠹,则库子之盗窃;非催科吏之蔽欺,则输纳户之欠折。今惟先考究府库失陷之弊,以清学粮所聚之地,则日下便可以苏醒有济。继又兼整理田亩失陷之弊,以丰学粮所出之原,则日后益可以久远无坏。谨画一开具于后,少裨采访之末。幸赐台览。
一、学粮库不在学之弊。
本学仓库元皆在学,见有旧所存在。因癸酉诏通贡院引试,黄推官桂遂搬出钱粮,权寄军资库,试后,因循不复搬回。然在军资库,与学隔越,易生情弊。汤推官政内尝尔,士子有请搬回,在学未及一年,复为胥辈转移,而之军资库。今莫若仍旧在学,此乃十目之地,庶几诸弊不生。
一、库子兼管他库之弊。
学粮今在军资库内,与岁计共一库,与增盐库相接联,见是吴深一名充三库子。军人或借请岁计钱,吴深常将学粮钱代支;及或用盐钱,又将学粮钱借拨。擅于移易如此,所以致渗漏消折。今若移学粮库在学,则免与诸库混杂。只差吏人一名专掌,而无兼他库事,则可杜移易借拨之弊矣。
一、催科不严之弊。
村民佃租为数不多,其欠亦少,惟在城抱佃之人,自五缗十缗,至三四十缗者,或以假儒,或以势族,或正官户,或宗室,伪名多方,计嘱司吏。如今年秋收已毕,却迁延不输,至明年新租之起,尚纳未尽,新租既起催,则旧欠不复督。更拖一二年,便望赦恩蠲放矣。此学粮所由欠折。今革其弊,所为催科之限,须如州司纳子㪷钱,责之正额,典贴一年,拘催一年,以取足为了当,不许过期拖欠。有赏有罚。如此,则承行者无不效力,而欠户难隐蔽矣。
一、学粮典贴盗用之弊。
本学催租只差斋仆,盖惩吏卒下乡之扰也。用之既久,弊所由生。村民居远,或以租钱付斋仆,斋仆不为输纳,典司吏通同使用,遂免点检。违限书吏亦往往兜揽在脚盗用。监官稍缓比校期会,则积欠愈多。设若监官令典贴刬出欠户,彼既尝用过佃户之钱,却将欠户姓名隐匿。远乡村民但知有斋仆、司吏手写领榜为凭,而刬欠又不及之。其在城抱佃之人,每月以钱赂司吏,名曰帐脚,覆护不催。或以一半租钱私付司吏,遂不复责之全纳。此皆监官无比校,而程限不严之故。今革其弊,须逐年全录佃户姓名,作三册子,其一监官所,其一学官所,其一在学。常严程限比校,如有懒催不登数者,监官或不纠,则学官当径申州。如此,则催科一一分明,可无漏落倖免者矣。
一、纳米之弊。
本学输纳,被佃户作弊,米变为谷,谷变为钱,大斗变为小斗,百足变为百省,其来已久。向者白米之纳,仓廒盈溢,陈陈相因。近来不过年纳二百馀石,仅可以周一补造饭。继后一补,则官库支钱就米铺籴,钱既不时给,铺户皆临时供恶湿之米。盖由纳米之日,㪷子与典贴取裹足太重,一石至费六百文,佃户苦之,遂计嘱减落米数,祗作钱纳。如游洋一庄租米纳白米,米又精良,去年汤推官临替,却计会纳钱,是致学粮米数又须减少。外有合纳本色之户,多迁延不纳,至来春却图折价。折价既行,又不铺钱,此皆在城抱佃之人,百端计嘱司吏,通同作弊,遂至学厨一旬有三五日不造食。今革其弊、须覈实一年合用若干米,取元纳米精良处,籍定其数,俾永输本色。仍减轻裹足,立为定制,而严禁胥徒之横取。然后人户乐输,而年间可以足用矣。
一、库子受纳之弊。
旧学中受纳,监官给一到库印与职事收,每日有人户纳钱到库,库子交收讫,即批上都历,职事遂将库状就都历上合同打到库印,付人户去。及人户取钞时,将库状比都历上合同,方给钞与之。此更无可容弊处。后来库子为见其中无所取,乃转移监官,毁职事印,只给一印与库子,自打库状,从此遂无稽考。如有一日或十户钞到,皆是自印库状付佃户去,其实只将五户纳入附都历,而馀五户别作小草簿私记姓名,为盗用计。官司无从而知,但云鼓门下抄附,纳钱有总历,皆本人自抄附,已有登带。然鼓门抄附所纳佃户姓名、钱数,不曾申学粮官,学粮官亦不曾就门头取会一日有若干人钱数,是致库子公然盗用一半,不入都历,谁敢诘其端由?此观之库子私记小簿,最是作弊要处,藏之甚秘。如去年春,库子杨茂冬则陈起一年首尾盗用数百缗,或下狱,或逃窜,皆以私领佃户钱不入历之故,亦狱司不测打开私匮,攫取私记小簿鞫之,乃获知其状情,然其钱竟无复追补。今若移库在学,并依旧差职事,于受纳时亲就都历打到库印,则此等盗用诸弊,无容作矣。
一、库口桩钱之弊。
纳钱权桩库口,至晚监官须入库收藏,或请职事监收。今多阅日不曾搬入收藏,吏人垂涎,无不潜移盗用。则是官司以钱付盗手,而非盗者之盗用官钱也。
一、驱磨且从近年。
主学粮前后亦多,美恶不常。如甲子年间,在黄判官景渊手,多有计校减下租数,然未到无支梧处。至癸酉、甲戌间,在敖教政内,俸钱犹依旧例,定于本月初六日支,食钱定于旬日给,岁暮又预出来春两月钱与人,为岁节之用,亦未闻以匮告。及丙子后,入汤推官政,便支遣不行,或春季钱至秋而后支,或秋季钱次年而后给。缘是汤推官不了胥辈多作奸弊,不曾知觉,且时受其蕉布吉布厚贡,每以十疋为束,因遂钳口,无复检点矣。岂知蕉布吉布等物,即是学粮钱换名邪?至任满之末,有人户钱被吏人领去,在己以百贯为率,而不到库者,有欠在人户分上,只厚赂吏人庇盖,而不复纳者。叶检院见学粮大欠阙,不与批书,责其填补,未几而权要之书至,复与批书去。新官交印,乃曰:前事吾不理。于是诸作弊老奸巨猾网漏矣。今幸遇天开日明,若未能从远年驱磨,且近从汤推政内丙子年以来,委清明官驱磨其出纳之数。年间所纳若干,所出若干,一一严核其实,则诸般渗漏侵盗情弊,皆瞭然不能逃矣。
一、主学粮时择清明官,不可拘在一司。
学粮专在一司掌管,则官无常人。有公清者,有不公清者,有明晓者,有不明晓者。幸而遇公清明晓者,则才有乐育之喜,士无不饱之嗟。不幸所遇非人,则其中奸弊纷拿胶轕,惟随时选择曹职中清明者主之。至或满去,则又听学中公论推荐曹职中清明者代之,而不拘定在一司。此穷则变,变则通之常道。果如是,则管学粮常得人,而士子常沽国家教养实惠矣。
一、教官与钱粮官通知出入之数。
学粮收支出入,固当责之监官;而稽考参验权当在学官。若学粮官主钱粮,而教官只知教导,各不相通,财则已匮而教官增额太滥,钱当给而学粮官反以窘乏为辞。前此教官亦尝检点学粮,同签押,似乎通融,而权实不在教官。及汤推官禀白州郡,复不令教官与检点,而钱粮官始专其权以自恣矣。
一、学粮典贴及库子须择人充。
旧来典贴及库子,皆都副吏保明选差正额手分贴司谨畏有家地底保人充。后来所差不择,多用会子数百求之,缘其中可以作弊,大有所获之故。老奸巨猾,一入其中,肆行盗用,无所顾忌。寒士更莫敢谁何,必欲选差,宜从旧例。
一、虚蠹学粮之弊。
旧未有钱粮官,差龙溪县尉受纳,有茶汤钱;旧置武生员,以兵官为教导,有教导钱。今尉司无与受纳,而供茶汤钱者如故,武生员废已久,而供兵官教导钱者犹昔。果何为乎?
右,关府库失陷条件,大槩其间情弊颇多,未能悉知。更在委清明官以类推究,先且从汤推官内三年来驱磨其出内之数,复移库置学中,择谨畏人吏专掌,然后即诸宿弊一并洗清之,则府库之失陷者,可以立振矣。
一、学田图籍有青册子可按为准。
本学田元租,有大观年间图籍,传之既久,颇有遗亡,不具在。淳熙戊申间,黄推官渥主学粮,注意覈实,为久远计。申州重造图籍,每庄保田,各差职事一员,副以官牙一名,书吏一名,画匠一名,前去地头打量步亩,图画田段,纽定租数,类为簿籍,名曰青册。已公平明允,可按以为准。一正本藏学粮司,一副本寄军资库。及黄推官满去,诸奸弊即复旋生。今已三十馀年,田租数数更变,未委此青册尚无恙与否?恐有恶其害己,而去其籍者,今宜速契勘此青册果俨然无变动,必按其图以覈今见在之田,按其数以覈今见在之租。则凡今之不如旧者,皆可从而整理矣。如其无足凭,则重差人造图帐,亦不容废。
一、累政拨田添学粮。
前郡守自傅枢、傅侍郎、俞监簿、庄侍郎、赵寺丞诸公,屡拨废院田,添助学粮,或二百斛,或三百斛,又在青册租数之外。具载碑记分明。年间用度,宜有宽羡。而乃日甚焦熬,何也?此等田,若例遭作弊暧昧,则方近接耳目,未至无稽考处。不可不覈定数附青册子为传远计。
一、田租减落之弊。
本州学粮,元号万馀。今年间所入,仅止七八千而已。盖缘三十年来,累被奸猾佃户计嘱司吏,于钱粮官临替之日,假作抛荒逃亡诡名入状,计较减落田租,承佃依旧只是元佃本人,然租簿所批附减落之数,不过只是司吏自注,有何勘会凭据?有何经官印押?大抵都是作弊莽卤,所以大至失陷。今欲一一整理,须先多散榜诸庄保内,许人户告首其隐没之数者,与赏佃;或自首其元数者,亦与元佃。及趁春工未动,许人增租改佃,务以青册元业为率。则学粮庶乎可复旧矣。
一、田租瞒减之證。
涌口庄,元系庄氏捐百斛租田,以助学粮,具载学碑。始者每壹桶㪷纳钱一百五十足,中间将贰桶㪷,析为三官㪷,纳钱三伯足。有旧钞可凭。后来佃户郝谦之、蔡恭叔、林容等计较,将每㪷壹伯足作七十价输纳。今元佃见在无恙,而租钱乃至三变。然其间亦有人户分佃,如陈高、黄进者,目今尚每㪷作壹伯足纳官,比郝谦之等瞒官颇多,岂有一项租田,却有两价?按库钞相校,为弊灼然。上项本末,庄氏子弟备知端的。其他庄田情弊,亦多类此。举此一端,则他田情弊可以类推。
一、学田有偷卖者。
村民有世佃学田,上世祖父立阄书,遗后人,载所佃学田,与诸子分佃,至再易世。后又再至分佃阄书,而不声说是学田。又易数世后,子孙不复知其由,以为祖父产业,遂立赤契,与人户交关,而无可奈何矣。若明皇庄田是也。
一、学田有偷占者。
本学田有一段在城东之村七里,曰赤岭,图记分明,而无有的知疆界之所在。遣职事出地头访之,居民皆曰:无之。又以图记细考,而物色之,乃觉其为武断乡村者所盗据,居民盖畏惮而不敢言。然此段竟亦无如之何。
一、学田有偷入帐请买者。
本学官洲庄田有三洲,年科占稳谷一千五百斛,其中大者曰北洲,该纳九百六十斛;次二洲共五百四十斛。今北为洪水流崩,未有拄应。淳熙间,赵师洽舍田入学,其田下沿生泥淤,学中岁收莴草钱一百九十一贯,殆未足以裨补北洲所崩地位。近缘谢念二、念九,盗刈莴草,断罪挟怨,欺罔颜知县宅,唆令干人计较入帐请买。颜宰最是洁白之官,一时为村人所误,纳钱请买,岂有本学沿生泥白,而可以入帐请买乎?近又计较林廷秀,诡名增三百石租掺佃。彼官洲佃户,父祖世居在彼,或有海涛冲突,随即补治,久而输纳无欠,岂应为谢念三计较诡名掺佃乎?
右关田亩失陷条件,大概其间情弊颇多,未能悉知,亦在委清明官,以类推究。于府库既有伦序之后,必又相继按青册予田图租数,从根本处整理。若明白易见者,先与之正定其经界;或暧昧难知者,徐为之爬梳。其条绪务要知青册子元业,则田亩之失陷者,可以复还矣。
寄方龙溪 南宋 · 何梦桂
七言律诗 押先韵
欲扣玄关访偓佺,人间无路铁鞋穿。
琅邪旧约惊千载,嵩岳新来下二仙。
肯把丹砂分药鼎,便将白玉种芝田。
瓣香欲谢双岩过,却道龙溪合受拳。
兰亭博议叙(开禧元年十二月) 宋 · 高文虎
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一一、《兰亭续考》卷一
《兰亭博议》,予友桑君泽卿所辑也。予挈故书入山阴,结庐茂林修竹閒,访问王、谢诸人遗躅,但见壑流岩秀、云物兴蔚而已。既而于屋东得邻士地数亩,益艺卉竹,治堂观。又有以汪龙溪家所藏《禊图》见遗者,乃揭之屋壁閒。又有旧藏定武石刻,亦设诸几席。日与儿辈来游,观图玩字,如与王、谢诸人相接。一日泽卿忽携《博议》见过,予惊且叹曰:「此越故事也,吾曹不能为之,而泽卿所编其勤且笃,而又精赡贯串如此」!余每谓右军召为侍中尚书,皆不拜,又擢护军将军,仍不就,至于儿娶女嫁,便有尚子平之意,缕缕书辞閒,其识宇度量,似非江左诸传所可及。天若有晋,使昌于事业,当不在司徒叔、太傅公之下。而论者仅推其研精篆素尽善尽美而已。吁,是何其不知右军者耶!茧纸一帖,辨者多矣,自有确论,固不复云。独爱我泽卿续灯诗书之系,膏肓大雅之传,凡所考访,一一详的,直有括囊流略,苞举艺文,编该缃素,殚极丘坟之意。因以此叙《博议》,且以策儿曹之茍简鲜工云。开禧元年十二月望日,四明高文虎书。
菊墅记 宋末元初 · 胡次焱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四五、《梅岩文集》卷四
晋处士不仕寄奴,蓺菊自老,于是世之隐者率有取于菊。韦表微虽为松菊主人,天随子为杞菊作赋,皆渊明倡之。虽然,菊非素负隐操,渊明果何取焉?博观草木中,孰有如菊之高蹈者。槐为公屈,菊不屑也;棘为卿淹,菊不屑也;紫微红药为中书留,菊不屑也;监有芸,台有柏,翰苑有榴,泮有芹藻,营有细柳,菊不屑也。上之则魏园有芙蓉,唐禁有牡丹,下之则幕府有莲,县封有桃李,法廨有梅,丞厅有松,簿庭有枳,御苑官署他草木皆托身为荣,而菊独不屑,岂非高蹈者耶?周元公指菊为花之隐逸,有味乎其言哉!高人胜士,臭味攸同,其爱菊则宜。碧桃和露,红杏倚云,菊一无所羡,而甘心篱落。春阳者,物所竞趋也,菊为向隅之夫,譬周室方隆,夷齐饿于首阳也。秋霜者,物所畏詟也,菊为守节之士,譬秦政方虐,园绮亨于商岩也。渊明之恋晋也,犹夷齐于商,而其鄙刘也,犹园绮于秦,宜其爱菊,为万世之倡。呜呼,士有不幸而类渊明所遭之世者,不有篱菊,将谁与归。拱辰洪君自符山迁寓清港,一以庐墓,一以辟地。莳菊盈畹,而以「菊墅」自号,诚有志于渊明辈行者欤。科举停,时文歇,拱辰所挟以糊其口者,如卖屦于踊者之门,归餐落英,无竞于世。嗟夫!服菊得仙,付之渺茫,而瘳风延寿,庶几南阳人,此拱辰志也。其视公槐卿棘,下至松枳,彼不此容,此亦不彼屑也。抑闻之,陶隐居论菊有二种,茎紫味甘者真菊也,茎青味苦者薏也,非真菊也。菊有真伪,借菊以自况者亦有真伪。眼底纷纷,或园或圃,或岩或径,非不冒菊之名,率名菊而实薏。陆龟蒙辞高士徵,自比涪翁,渔父,此真菊者耶。韦子明虽有松菊主人之约,已而为翰林学士,进知制诰,迁中书舍人,擢户部侍郎,卒以病痼罢,不病不罢也,此殆名菊而实薏者耶。拱辰藏修乎墅中,与菊莫逆,殆将侪陆而希陶,彼哉表微,何能为役!噫,亦必有识菊如隐君者始能辨之。拱辰名斗祥,龙溪华胄,能世其学者。菊之品第、墅之延袤,俟他日升堂赋之。
题汪水云诗卷 宋 · 觉性
细读燕云吟,静听流水琴。
神游八极高而深,龙溪玉山犹谷响,燕歌吴咏轰雷音。
人中龙,天外鹤。
挟泰山,擘华岳。
醉吟不管天地窄,尧桀谁能分善恶。
云阁麟台一笑间,招得赤松归碧落(影印《诗渊》册六页四一三七)。
唐质肃神道碑 北宋 · 刘挚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七九、《忠肃集》卷一一
公讳介,字子方,姓唐氏。惟唐氏世谱,其始远矣。至汉初,厉从高祖起丰,为斥丘侯。后十七世彬仕晋,封上庸侯。又二世辉为前凉临江将军,始居晋昌,稍分徙太原、京兆、北海。北海之后瑾仕周,开府仪同三司,临淄公;临为唐礼部尚书,天宝之乱,子孙又散去。有为唐山令曰熊者,居馀杭,生子曰希颜,天复中,以明经为建威军推官,是为公之高祖。曾祖仁恭为吴越盐铁巡官,尚书水部员外郎。祖渭仕皇朝,至尚书职方郎中,始自馀杭家江陵,遂为江陵人。考拱左班殿直。公既贵,赠曾祖太子太保,追封妣盛氏英国太夫人。祖太子太傅,妣夏氏嘉国太夫人。考太子太师,妣两崔氏崇国、光国太夫人。公十三岁丁太师丧于漳州,家故贫,州人赙之者,泣谢不受。侍母夫人护丧归江陵,养亲终服,无违于礼。天圣八年第进士,为鼎州武陵尉。郡掾鞫狱实,既决,猥曰:「验死不明,乃尉之罪」。私请曰:「验罪轻,鞫罪重」。公怜其言,为受罚。调岳州沅江令,县民龙氏上书讼分田不均,坐不实,徙以死。其子陈冤,更数令不得直。公躬至田所,按图契,是非立辨,遂均其田。州民李氏以高赀为上下所渔扰,或者不厌,因告其祠鬼用人。守喜击断,则速系其家百口,极狱之惨,情不得。奏公治有能名,专属之。公考阅实非杀人者,守又奏以为未尽,诏殿中侍御史方偕移劾于澧州,卒用公所具狱不能变。以武康军节度推官知夔州奉节县。宝元二年,转运使应诏举充三路知县,迁秘书省著作佐郎,知莫州任丘县。县当信使驿,往返诛索繁急,其下因缘为奸利,异时俛首趣事,莫敢何辨。公为区画,预居其物,每使至,亲坐驿门给之,一以法令从事,应复还而毁失者,移文取其偿。故过者皆戢,上下便之。塘水岁浸邑田十一村,而塘实中人主之,州县畏其势,无以利。公募民自高阳起堤,亘鄚十馀里蔽之,其患遂息。丁光国太夫人忧,服除,知相州安阳县事,改秘书丞。皇祐初,河决,其所监司举公通判德州。二年,改太常博士,徙通判广信军。未至,召为监察御史里行,转尚书主客员外郎,殿中侍御史里行。宗室请买官地,公言:「可予则赐之,不可者勿听,而使输直,非也」。内侍督作龙凤车于启圣院。公言:「此太宗神御所在,为后宫舆服故,喧黩其中,又车饰金玉过制,皆非是」。诏罢之。张尧佐以恩泽,一日除宣徽、节度、景灵、群牧四使。公言不可,因引唐天宝所以致祸败者。既累疏,乃与谏官等七人极论殿上。又白御史中丞留百官班,将廷议,卒夺其景灵、宣徽两使。明年,赐五品服。未几尧佐复为宣徽使,知河阳。或谓补外不足论,公曰:「宣徽次二府,不分内外」。独力争之。仁宗皇帝谕曰:「除拟初出中书,公言是,当责执政」。退请全台对,不许。自请罪,又不许。章十数上,遂劾宰相附会尧佐,谏官朋比,事及宫掖。因请采公议,别择用大臣。其言坚直。帝亟召二府,示以疏。公面质宰相曰:「自惟有是事乎?君前礼毋得隐者」。枢密副使麾公下殿,犹争益切,遂贬春州别驾。明日,改英州,遣内侍随之。制出,人情惊愕。于是敕朝堂告谕百官,又明日罢宰相,黜谏官。公怡然南去,绝口不为人道。当此之时,天下士大夫识与不识,闻风叹慕,耸然有立志,往往作为文章以颂咏其美。自是言事官以畏嘿为耻,而大臣亦知所鉴戒云。四年,检校水部员外郎、全州团练副使。监郴州税,稍复秘书丞,又复主客员外郎,通判潭州。五年,复殿中侍御史,知复州。未至,召充言事御史。帝遣中使赍告身就赐,乘驿赴朝,盖皆异礼也。入见,帝曰:「知卿守节,谪官以来,无私书至公卿间」。公顿首谢,退就职,言事无所避如故。假工部员外郎、直集贤院、开封府判官。至和元年,知扬州。辞日,帝复谕曰:「卿孤立不移所守,今虽在外,无忘规补」。赐服三品。俄徙江南东路转运使。嘉祐元年,侍御史吴中复请还官言路。时潞国文公再当国,亦言唐某顷为御史,所言皆中臣病,而责太重,愿如中复言召之。迁工部员外郎、河东转运使。戎人侵耕,河西经略使令筑堡限之。麟州守将轻出按视,贼奄至,与战而没。朝廷罢易帅臣。公摄事,即绝其互市,盛兵境上。戎人惧,乃来请议,事平,多如公策。三年,徙淮南、江浙、荆湖都大制置发运使,入为三司度支副使。四年,以本官拜天章阁待制、知谏院、同提举万寿观。帝自至和后,御朝渊嘿。公言:「君臣如天地,以交泰为治。愿时延访群下,发德音,可否政事,以幸天下」。又言:「赏罚不可以贵贱轻重,如孙沔、吕溱侈纵,宜深责必行,则众信矣」。论宫禁干丐恩泽,其命不由中书,此古所谓斜封,非盛朝所宜有。请裁放后宫冗数,罢祈禳斋醮之不经者。诸路走马承受使臣淩扰郡县,可罢勿遣,以权归监司。天下配军,至死无赦,与古律意异,宜令有司差其重轻,有所纵遣,仍著为法。又言士节不立,愿委大臣进敦朴忠厚之士,稍抑聚敛文法吏,以销刻薄浮竞之风。国朝祖陵在保州,自杨怀敏广塘水,稍稍侵近,议赐钱改卜。公言迁久安之神,以其地与水,非尊祖之道。兖国公主夜开皇城门入禁中,请重责守者,以严宫省。是年,充北朝生辰国信使。五年,转礼部郎中、权发遣开封府事。时御史中丞劾宰相未报,乃自去官号不出,宰相亦待罪。公与谏官、御史连请辨其曲直,于是罢御史中丞。公亦求外补,得知荆南。而门下封还制书,谓公不宜处外。乃留,复知谏院。言新除枢密副使与内侍通姻,不可大任,屡疏,卒罢之,而公亦去知洪州。翰林学士胡宿等七人上书恳留,不报。七年,拜龙图阁直学士、河北都转运使。明年,英宗皇帝即位,迁吏部郎中,除枢密直学士,高阳关路安抚使、知瀛州。治平元年,召为御史中丞。首言:「先帝在位四十馀年,天下乐利,惟仁治而已。愿恢圣度,广恩德,则为善继,四海蒙福矣」!帝重其语。公前后三年在言职,名鲠切无所回忌。明年,拜龙图阁学士、知太原府、河东经略使。至则首戒边将毋生事。初,代州岢岚军西夏数扰边,公遣兵撤其所筑境上堡栅,又移文谕以利害,严守以待之,遂不复敢动。其后寇大顺城,环庆路帅移檄出兵牵制,公曰:「守边之策,莫如自重。奈何以小侵故,使邻道劳费?非至计也」。以事上闻,诏以谕西帅。公虽居外,意未尝不在朝廷。于是濮王园庙之议起,言者多得罪,公忧形于色,密疏请还台谏官之谪者。四年,神宗皇帝即位,迁给事中,召拜三司使。有司议增官屋僦直,公以谓京师狃于恩,不喜扰,唐税间架,可以为鉴,恐所得不当所损。奏卒罢之。请出汴河运船于江湖转东南之粟,中外为便。熙宁元年正月拜参知政事。公自以进由直道,感慨知遇,益致所以事君之义,纯诚尽公,多所献替。用人明言其才否,不立恩,不避怨。与同列论政事,反复再三,终不屈。祖宗法有所更,近臣有所进退,尤极其慎。虽在帝前,必究切辨析,要是非之归,未尝反顾。帝以是益敬信之,而天下翕然想望其风采。二年三月告疾,帝遣高医相属,内侍入问状,驿召其子淑问于复州归侍。四月,帝幸其第临问,出涕久之。某日薨于寝。车驾临奠,哭之恸。明日,遣中使以禁中旧所画公像付其家传之,辍视朝二日,赙恤有加。赠礼部尚书,官其子孙及外姓通九人。丧归,所过治道发卒护送。太常议,以公正而不阿、刚而能断,谥曰「质肃」。以四年二月某日葬于江陵府江陵县龙山乡太师之茔次。公端劲之质,出于天资。立朝风格懔然,遇事立断,初无留思,而邃于学问。待人恂恂有礼,自奉简约,未尝问事有无。将终,属其子以修身持门户而已。辅政裁逾年,年止六十,不得究施其志,此天下所以叹恨也!有文集若干卷,奏议二十卷,《边防利害》五卷。娶杨氏,谏议大夫生之宗女,诰封魏郡夫人。子五男:淑问,朝奉大夫,尝为御史,有直声,能世其家风;义问,某官;待问,早亡;嘉问,宣义郎;之问,承事郎。二女:长适宝文阁直学士、通议大夫谢景温;次承议郎王某。孙十七人。今上元祐八年,将建碑墓上,来请文。乃论次其实而系之以铭曰:
謇謇唐公,媚于三宗。好是正直,有言有庸。公之于言,刚不违义。伏奏殿榻,面劾大吏。引而质之,在列汗愧。不贬不明,瘴荒万里。人于祸福,有择而言,则迎则嘿,久酣为安。虩然大声,震彼悯悯。皇思其忠,士庆其返。乃践中外,乃都休显。公长宪府,人无邪诪。公总财省,民饱而裘。乃登辅弼,弥论政猷。祖宗典则,惟帝之求。国惟其仁,毋变以利。物惟其常,毋凿以智。有或出此,予曷敢同!以劘以守,惟理予从。斯道之恃,隐然在公。天畀公厚,胡缺者寿?帝咨不憖,士民永疚。龙山之藏,有铭诏之。神隧之表,次诗在碑。百世无斁,正直之思。
后村先生墓志铭 宋末元初 · 洪天锡
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九○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九五
后村先生刘公讳克庄,字潜夫,莆田人也。莆有二刘先生,著作讳夙,正字讳翔,以言论风节闻天下,憸士畏其铓锷,同时名胜俱位下风,号隆、乾第一流人。著作生吏部侍郎、赠少师讳弥正,以民庸国功,为嘉定名法从。公以侍郎为父,著作为王父。母方氏、林氏,鲁、魏国夫人。幼颖异,出语惊人,书过目辄成诵,为文未尝起草。弱冠,以词赋魁胄监。用门功补将仕郎,主靖安簿录事。真州诸公争出我门下白事。维扬清献崔公喜曰:「吾晚得二士,子华与君也」。说欲罗致。李公梦□制置江淮,辟书先上,遂为升阃。所得军书檄笔,一时传诵。会幕府谋进取,公持论不合,自请岳祠。桂阃以准遣足其考。时《南岳藁》、《油幕笺奏》初出,家有其书。叶公正则评公诗,许以大将旗鼓;赵公履常称公散语与水心不相上下。侍郎定谥朱子曰「文」,天下称当,忠简傅公闻议状出公手,寄声愿交,诸老多折辈行。方是时,公自视长吉、牧之,未知梦得、义山何如耳。既改秩,宰建阳,益铲崛奇,就平实。文忠真公里居,公以师事,讲学问政,一变至道。崇风教,表儒先,如古循吏。补赈籴仓五千斛,真公记之,陈公肤仲为赋《于蔿》。于去来四十年,父老迎送如一日,闻公讣有越境来哭者,桐乡民也。通判潮州,群憸组织诗案,牵连及公,主管仙都祠。起倅庐陵,未赴。端平改纪,召赴堂审。真公帅闽,以机幕辟,除将作监簿,兼参议官,府事一委重焉。真公以版书召,公奉魏国还里,乞解随司。有旨以匠簿造朝,进宗正簿。真公薨于位,公乞朝假会葬,不许。除枢密院编修官,兼权侍右郎官。时郑、乔并相,上意浸移,公轮对,言:「服天下莫若公,今失之私;镇天下莫若重,今失之轻。陛下受命于天,柄臣掠功于己。因私天位,遂德柄臣;因德柄臣,遂疏同气。杨、谢贵胄,联翩华途;沂、荣鱼轩,融泄广内。南阳近亲侵夺贫细,郡国不敢问。北司贵臣凭恃恩宠,风宪不敢劾。非私与?大臣忧谗畏讥,有狼跋之嗟,厌事避权,动鱼羹之兴。依违肺腑之间,道有所屈;浮沉官寺之际,志不得行。以匹夫横议而变政,以走卒偶语而易令。非轻与」?又曰:「孝宗之于秀邸,待本生之法也;宣仁之于高氏,待外家之法也;高宗之于张去为、刘婕妤,待奄嬖之法也。赵普谏幽燕之役,寇准决澶渊之策,重臣处边事之法也;韩琦之逐任守忠,陈俊卿之去曾觌,大臣处近习之法也」。贴黄言:「霅川之事出于迫胁,向者止议其罪,不原其情,近者虽复其爵,未雪其枉。陛下何不下尺纸之诏,曰:『故王有东海王彊、宁王宪之志,不幸遭变。朕于同气,友爱素隆,前日缴驳论列之人,宜伏江充、苏文之诛』。德立辨诬,则四海之心悦矣;厚礼改葬,则九原之憾释矣」。次言:「柄臣浊乱天下久矣,塈春知孝,反易纲常,变邪正,而元气坏;国脉损,善相裂,弃险要,削薄本根,而弱势成。柄臣与其徒攫取陛下之富贵而去,独留大敝极坏之朝纲,已开难合之边衅,骄冗不可简稽之兵,穷极不可变通之楮,陷溺不可挽回之风俗,以遗陛下。陛下不幸而当之,诸贤不量力而就之,遂使陛下疑君子之无效,意小人之有才。独不思宣、靖之祸,蔡京为之也。虏骑长驱,京已窜责,乃自言有禦狄之策,犹幸当时不惑其言。使京复用,则国亡久矣!此陛下商监也」。疏出,物论浩然归重,文靖魏公、清献游公相与击节,王公去非读而叹曰:「不意二刘之后,有此佳作」。知公不专以文名也。时有锡第表郎之传,吴舍人泳忌公轧己,遂以其弟昌裔疏,罢主玉局观,知漳州,改宜春。到郡仅数月,御史蒋岘首倡邪说,劾公及忠惠方公、实之王公,皆言故王者,人以三贤同传为荣。文清李公相,辟提举广东常平,升漕。公宽荷箬,严篚苞,节漕计,市牛千头助边屯,捐例卷置田二百亩,赒南官之不幸者。召赴行在,御史金渊诬公自拟清望,寝召命。明年,除侍右郎官。又以濮斗南疏寝。范、杜同相,起江东提刑,劾贪守,籍黠胥。补信州,预借一年。狱案千纸,一阅尽得其情,号才吏者自以为不及。除将作监,范内忌公,进华文阁,因任。游公独相,以太府少卿召,入对三劄,其一曰:「嵩之以借助灭残金为战,以厚币奉倴盏为和,以清野蹙国为守,实未尝战,实未尝和,实不能守,而自负和战守之功,迭执和战守之权。若非天去其疾,它日必贻宗社之忧」。又言:「陛下实有退小人之功,而虚受思小人之谤。今庙谟睽异,邪党揶揄,洛、蜀分朋而势逐,韩、曾争柄而京相,臣实未知所终」。次言:「陛下待群臣至厚,记善忘过,收采不遗,其间尚有迹远而孤,昔壮今老,愿收之于霜降水涸之馀」。盖指前言故王同传者。三言:「使事以恤贫民、处流民为最急」。贴黄以母老,乞归养。上曰:「知卿文名,有史学」。即颁锡第之命,兼任修纂。公未退,宸翰已至:「刘某可特赐同进士出身,除秘书少监,令与尤煜同任史事」。寻兼崇政殿说书,公累辞不许。转对言:「国本未建,中外寒心,献议者曰宜早定,沮议者曰宜少待,陛下尝求其情乎?建威立顺,黄门常侍之谋也。埋璧于庭,以群公子卜,巴姬之意也。诿曰人主家事,李绩、林甫之言也。国家大事,而与左右邪谄之人谋之,鲜不为所摇者。宜仿嘉祐、绍兴故事,别其名称,自侄为子,以系人望」。上为感动。嵩之既免丧,御笔守本官职致仕。公奏:「嵩之有无父之罪四,无君之罪七。前朝宰臣沈该落大观文致仕,叶颙守本官奉祠,嵩之忠孝有亏,乞寝罢职名,只守永国公致仕」。且援綦崇礼草秦桧罢制,乞坐下罪名,著之训词,以昭国法。上遣中使宣谕,公执愈坚。又与给舍同上缴奏,且力丐祠。竟夺嵩之除职之命,殿中御史章琰犹以奏审咎公,改直宝文阁、知漳州,辞。郑相再当国,升龙图阁,除宗正少卿,辞,改秘阁修撰、福建提刑。建台甫及一月,丁魏国忧,禫制未终,除秘书监。服阕造朝,兼太常少卿,直学士院。对疏,首言:「端平之失,在于施行锐,周防疏,除擢骤。然端平之政或可改也,端平之心不可改也。今之议君相者,或以戚畹,或以掖庭,或以宾客,或以子弟,道路皆曰君相厌之,臣以为不然,惟圣主可以责难,惟贤相可以责备」。贴黄以建储、退见丞相,乞起复潘凯、吴燧以奖直言,大咈相意。进故事,言:「本朝名相惟杜衍能却内降。衍在相位三阅月耳,小臣能以去就为轻,虽大事可论;大臣能以去就为轻,虽内降可却」。相愈不乐。又言:「京尹征利已甚。汉算缗钱,下逮末作,唐为宫市,害及樵夫,麟趾之泽息,虿尾之谤兴」。与诉于上,公六上祠请,再乞挂冠,皆不允。迁起居舍人,兼侍讲。嵩之经营复出,事有萌芽,公直前言:「陛下曩语群臣,以为其人决不复用,天地祖宗,实闻斯言。今都人讹传,曰『落致仕矣,建督府矣』,又曰『嵩之以御椠示人矣』,又曰『陛下戒其勿修怨矣』。臣知陛下万无此事,设或有之,此误不少。彼以埒国之富,震主之威,缪饰不情之恭顺,阴怀非常之忿毒,外岂可以付之寸铁,内岂可以假之寸权乎」!又言:「赵范欲图唐、邓,唐、邓不可得,而枣阳先失,安、随、郢、复、均、房之境皆为丘墟。赵彦呐欲图秦、巩,秦、巩不可得,而剑关不守,五十四城尽成涂炭。外重而无以御,内轻而无以守」。上皆优答。察官郑发观望论公,疏不付外,除右文殿修撰、知建宁府、兼副漕。郑愤前疏不行,再论,寝公新命,复职提举明道宫。景定庚申,魏公入相,公方拜疏引年,除秘书监,又除起居郎兼中书舍人。面对言:「国以危惧存,以佚乐亡。臣愿陛下毋忘胡马饮江时,大臣毋忘入峡时,毋忘汉阳舟中与白鹿矶时」。因言:「永乐失而赵卨、吕公著之言见思,澶渊归而陈彭年、王钦若之谀获售。寇准能赞亲征,而不能不傅会天书;王旦能致太平,而不能谏东封西祀」。次言:「赃吏可惩,奚问名胜」。玉音劳问:「卿爱君忧国,至老不衰,所以欲得相见」。除权兵部侍郎、兼中书舍人、兼直学士院,又兼史馆同修撰。前一日,中使传宣索公近作,公录辛亥以后诗、赋、记、序、题跋、诗话二十六卷以进,翌日,宸翰赐公曰:「卿风姿沉邃,天韵崇谹。今观所进近作,赋典丽而诗清新,记腴赡而序简古。片言只字,据经按史,谓非有裨缉熙顾问可乎!先儒有言,『学富醇儒雅,辞华哲匠能』,非卿不足以语此」。真儒臣希阔之遇也。俄除兵部侍郎,兼职仍旧。踰年,权工部尚书、兼侍读。厉文翁移金陵,李桂台察,公皆奏寝其命。史岩之、李曾伯密图起废,公言罪大罚轻。丁大全贬死,公乞斥其奥主内诇者,指巨珰也。身兼两制,词头填委,而论事不休,淫雨有疏,大水有疏,拯饥有疏,捐御庄以助和籴、覈冗牒以恤死事各有疏。又有五管见焉。每奏动数千言,恳切至到,异乎以文字发身者。屡乞纳禄,御笔:「览卿来奏,求退甚勇。词垣经幄,方资文儒,辅情甚真,难夺雅志。特除宝章阁学士、知建宁府,赐玉柄宝箑」。御制五言诗书其上,侑以金币、香茗,异礼也。师相赋诗赠行,从官饮别道山堂,分御制诗韵以送,人比之二疏。归里之明年,遂致其事,进焕章阁学士。今上即位之四年,慨念先朝遗老,特升龙图阁学士,仍旧致仕,结裹全人,君相实赐之也。公前后四立朝,惟景定及二年,端平一年有半,馀仅数月。游相最笃旧,不能久其留;郑相最怜才,竟不合而去。退之所谓谤与名随,公殆似之。初,郑相在端平号能收拾善类,淳祐再相,有患失心,遂厌人言。公去国久,犹以端平望之,不知者曰:「君子亦党乎」?二豸,相之仇也;宗尹,相之私也;祁公居位三月,相所讳闻也。公阴讽显规,连挂盛怒,岂阿其所好哉!「无人细考后尊尧」,此公自咏,皆实语也。彼才名相轧者,方揽一世虚誉,公独恃九重为知己,炫才者忌之,媒名者争之,其不理于口也固宜。水心有言:「结知流俗者多得誉,结知人主者易见毁」。何独公哉!盖棺事定,毁与誉俱泯矣,而寝郎一疏,掖垣累奏,至今读之,足以增伦纪之重,折奸雄之萌,凛凛犹有生气也。公早负盛名,晚掌书命,每一制下,人人传写,号真舍人。穆陵尤重公文,凡大诏令,必曰非刘某不可;达官显人,欲铭先世勋德,必托公文以传;江湖士友为四六及五七言,往往祖后村氏。于是前、后、续、新四集二百卷,流布海内,岿然为一代宗工。文岂能自传哉,要必有为之本者。过江号大家数无虑六七公,求其文章气节,上寿全名,指不多屈,惟周文忠、杨文节与公而三,皆纳禄于显融,乞身于彊健。公晚不幸目眚,已在告老数年之后,贤于漏尽不休,拖绅方请远矣。咸淳五年正月二十九日,以疾薨于里第。前数夕,有大星陨公寝后,斯文所关,不偶然也。年八十有三,阶正议大夫,爵莆田县开国伯、食邑九百户。娶石塘林氏,嘉定清白吏、直宝章阁瑑之女,妇德女仪,为九族式,先公殁四十二年,赠淑人。子男三人:强甫,朝奉郎、三省架阁,添差通判福州;明甫,奉议郎、通判邵武军;山甫,承奉郎、监福州岭口盐仓。女一人,适故通直郎、知惠安县陈琰。孙男八人:沂,修职郎、闽县主簿;涣、洙,将以京选泽奏;汶、履、瀵、锦、绚,尚幼。女五人,其二嫁承奉郎监岭口盐仓方广翁、修职郎浦城主簿方公权,馀未笄。穆陵尝赐宸奎四大字,公以「后村」扁所居之堂,以「樗庵」扁徐潭精舍。其年十二月十九日,诸孤奉柩葬于徐潭之原,公自卜也。遗奏上,君相嗟悼,赠银青光禄大夫。赐谥将颁,强甫以书来曰:「先公易名,子所请也,铭不可以它属」。天锡衰病荒落,何敢辱我先生。昔皇甫湜铭昌黎之墓曰:「死能令我躬不随世磨灭者惟子」。噫,斯言过矣!退之岂以皇甫湜不磨灭耶?令诸老凋零,及门之士尚不少,竟使湜以铭公也夫,乌虖!铭曰:
北亭三世云锦机,有虹连卷饮墨池。吐为金凤尤瑰奇,清朝有道跄来仪。玉堂之盛青琐扉,被服宝璐佩明玑。五色缫绘重瞳衣,直为骨干忠肝脾。世所赏好推琚词,穆陵在天公骑箕。巫阳下招我西悲,帝成玉楼属笔谁。天上不独人间希,千年有人谁待之。岂无过者酌芳菲,下马来读墓陵碑。
夏日过二兄石淙别业同游洪范东流用韵六首 其一 明 · 于慎行
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三部
十里行歌路欲迷,石桥曲径过龙溪。
村翁底事争相笑,驴背风吹白接䍦。
次韵答友人四首 其三 宋 · 仲并
七言律诗 押删韵
晚矣吾身未乞閒,如公尺一合徵还。
高标迥立风尘表,秀句喧传字宙间。
谁和阳春仍白雪,我知流水与高山。
归欤已熟他时路,直北龙溪一二湾。
方壶存稿序 南宋 · 孙嵘叟
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九一
新安人物,以韦斋、龙溪为称首。方壶居士抱迈往轶群之气,颐神天隐,高蹈物表,不屑习举子业,以絓名利之网。发为文章,雄壮奇伟,飘飘然如驭风骑气,与造物者游,无一点烟火气。古赋似宋玉,诗歌似太白,长短句似坡翁,不受音律束缚者,真是邦之英材间气也,韦斋、龙溪岂得专美于前欤?夫以方壶之望,受知于文公、慈湖、西山三先生,实焯焯自足以名世矣。至于叩阍三疏,极论时政六事,忠肝义胆,皆自学问中流出,虽曰畸于人,而合于天,使其一语悟主,岂徒曰入议论路而已。世有枉道而徇时、违忠而耦意者,闻方壶之风,亦可少愧。掌书兄世克其家,荟萃遗编,以传不朽。惜三疏尚未之见,愿披访以辑大全,他日太史氏必有传逸民者。咸淳重光叶洽中秋日,山阴孙嵘叟书于歙之简肃轩。
按:《方壶存稿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